20061231

生命展銷








時:26.12.06
景:購物節展銷館A舞台
人:Ky、hyf、群眾、購物節節目負責人

購物節節目負責人走到後台叩門:「是時候開始你們的節目了!」

Ky拿起結他,步出舞台,獨自一人坐在舞台中央。他手抱結他,在跟前的兩個米高風,似靜待與他接吻。
Ky沒有行動。他甚麼也沒有做,只是坐著、觀察著展銷場內的購物狂流。
舞台大後方的一幅巨型廣告似不奈煩,要獨佔整個舞台空間……

台下大概有三十多「觀眾」,他們各似漫不經心的坐著,看來只是暫借此間的「空白」,舒展一下「繼續消費」的「疲憊腳步」……還有一大批路過的,對周遭發生的瑣事從沒多少好奇……

hyf從台側走到「觀眾欄」,他手持一個無線米高風,沒打算走上台,只是遊走台下四周一回……

台上台下似「發生著不應該發生的事」:「表演者」呆呆掙掙著一個「沒有表演」的「演出」!「觀眾」呆頭呆腦的不知應該如何「啟動自動觀賞功能」!

Ky繼續靜坐。

購物節節目負責人站在「控制台」側,惶然四顧,當一切不能「如常運作」,生怕因沒弄清「節目」的底蘊,招來客戶的投訴……

hyf開始走入群眾裡,逐一以閒話家常般「訪問」他們為何「平常購物」還不足夠,要來到此間「繼續購物」?被追訪的計有不知所措的年輕情侶、安和樂利卻沒有兒女的中產夫婦、只想繼續埋首看漫画的青年、給兒子安放此間獨自打發時間的七旬老翁、以「心理醫生」自居穿著皮草準備「滿載而歸」的中年女人、正在安頓女兒休息的父親等。由被動到被迫「主動」回應的情況下,Ky將他們對答時一舉一動的「表演」全放在心裡……

頃刻,訪問的內容變成Ky在台上的曲詞,只聞他一字一眼盡似「按圖索驥」,將心底看穿的荒誕人事憑「歌」寄「語」,受訪的頓時發現自己「備受監視」似的,不知如回應那散碎而真實的、直接指向自己的「歌曲」……

hyf繼續嘗試建立「對談」,卻給Ky的「亂唱亂敘」打斷陣腳,遂突然發難,大「罵」Ky的「自以為是」:
「……你以為他們真的在聽嗎?這裡沒有一個人會認真聽你唱任何一句話。不會。一個也沒有。現實一點可以嘛?沒有人會在意你唱甚麼……」

hyf一邊挑釁、一邊走上舞台,將Ky的米高風拉開,繼續「說三道四」……
Ky在沒有揚聲器底下,繼續高歌,愈彈節奏愈急、愈唱愈狂:
「……好煩……煩…..好煩……好煩!」

觀眾(包括路過的)突然「靜下」,首次「關注」台上「不尋常的舉動」……

hyf站在舞台下方一角,面向「觀眾」,繼續「炮轟」……

Ky突然停下,拿起結他走回後台,以示抗議。

hyf沒因此而停下,將矛頭轉向台下,直指坐著的、路過的「消費者」:
「……真心話,誰愛聽?每日由一處遊至另一處,誰真懂靜下來?沒有可能靜下來……像那位爸爸抱著的三歲女兒,很快便入小學……由八點半上課直至三點半,緊隨課外活動,再由一個補習社走到另一個補習社……晚上九點才吃飯,十點開始做家課至十二點才上床……第二天早上七時又起床繼續忙碌……人人唯恐落伍……人人只想增產增值……每日生活……卻填滿一堆二堆垃圾……邊買邊棄……」

Ky由後台走出,已穿上外套,背著結他,拿出另一個米高風說:
「你以為有人聽你講嗎?沒有人聽我唱歌,也不會有人聽你一句話……」
Ky放下米高風,怒氣沖沖的離開會場。

hyf繼續站在同一角落,自說自話:
「……誰可以堅持……不單止關心天星碼頭、甚至即將拆卸的皇后碼頭、油麻地警署……每一樣東西不會突然來到你我身邊……你家裡的每一件東西也有它遊至某地某處的原因,它們承載著的故事總由某一條街道某一角落開始……」

hyf不停的連珠發炮,深知沒多人會用心聽,他突然「不發聲」但繼續以口形說下去,最後他移至舞台中央Ky原來坐處,將三個米高風同時對著自己「繼續蠕動著」的口唇…….

觀眾似突然聚焦,首次用心「聆聽」!

最後,hyf將手持的無線米高風放在椅上,把另外兩個米高風對準它,似要收錄要發出的「聲音」……一切安頓後,hyf站立一旁,默然不語的環望台下每一塊惘然的面孔。後轉身離場。

購物節節目負責人站在台側,目瞪口呆的不知如何是好……

唯獨「觀眾」沒有「離場」,凝視著台上三支「靜默的米高風」,若有所想……


*以上是按瘋祭舞台二零零六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於世貿會展中心舉辦的購物節一次「短劇互動演出」的體驗和印象之文字記錄。

20061228

南方的傷口








時:這年這天
景:南方城一角
人:、途人

,每日如常走至天橋底,停下來仰望狹縫間南方天色,一站便半句鐘。
鄰近早已習慣了的出現,沒因此而停止自身生活的尋常節奏。
,不知不覺間已成為這區域的「特殊景緻」……
這天,又來到同一位置……

一途人走過,見狀停下,隨一起仰望……

一對中年夫婦似走得累了,男的想找個可休憩的地方,女的卻拉著男的袖口,加快了腳步反方向走……
「有甚麼好看?走吧!」
「……」
男一片錯愕的感覺,從未發現站在距離自己不夠一米的……

兩個年輕人只顧手上的PSP,沒停下來,繼續「向前蠕動」,從沒在意身旁擦過的

一個坐輪椅的女人正在找尋可橫過的路段……她四處打量,看見呆站著的正阻擋著自己唯一的可能「出路」,但不知為何不敢開口打擾,怕不好意思或唯恐破壞人家好夢?自轉幾回,也抬起頭,似若有所思……

一名懷孕的拖著行李,四顧尋找往醫院的方向。她拿出一張地圖,卻似不明所以。遂上前問:「這家醫院應往哪兒走?」沒低頭對應,只是其中一隻手指不停指著「南方」……她不明所以,好不奈煩地找上別處人家,繼續「尋找」醫院的位置……

「小心!或會有飛車從天而降……」一小孩突然穿過他身旁,向對角街口飛奔。
「阿利路亞!」另一少年緊隨的唸著。作了一個鬼臉,向小孩方向走去。
口裡也不其然和應:「阿彌陀佛!」

一南亞裔中年男人走近,拿出一包煙絲,一邊捲煙、一邊與之一塊兒仰頭張望……直至點起煙,吸上兩口,將煙遞給兀立著的……見沒有反應,儍笑了一陣子便回到自己在街角的生活崗位。的嘴角流出微微温暖的笑意……

一身穿整齊西裝的老伯緩步而過,稍稍回頭試圖仰望,卻身體不靈光,走到身後,自言自語起來:
「十幾年前還未有這兩條天橋……那邊是公園…..我住在這區四十多年,直至他們要拆卸這處的舊樓…..你也是這兒的老街坊罷……」
老伯拿出一張 “購物節的門票”,續:
「我的兒子給我的……他放假也忙著……沒時間跟我一塊兒去……」
老伯將票放回褲袋,支支吾吾的邊走邊自說自話……
「去坐一下也好……」
沒回頭,但每句聽得明白……

兩名白領走過,一手執新樓盤的宣傳單張,一聽著電話,二人心不在焉的蕩著,沒理他在望著甚麼……
「五百平方呎單位可以嘛……三十五塊一呎左右……手續費另計……明天價格可不一樣……」
「先生拿去看看……」
「一點誠意也沒有!浪費時間……」
「先生拿去看看……」
沒有反應……
二人齊聲:「白癡!」離去。
一個繼續派傳單、一個又接上另一個電話……

天橋上飛過的車聲,從沒休止……似將人的無名聲浪放大,游過耳根的說唱,早給車浪蓋得模糊……

過了良久,終於「離開」了……
坐輪椅的女人見狀,心想:「終於有路可走了!」正欲離去,只見他的「站立處」,地上寫著:「南方的傷口」……

20061226

Sarah Kane*的碎片





















時:二月二十日零晨四時四十八分
地:一舊唐樓單位裡內
人:M、警察、拾荒者
蟲:蟑螂

1
M反鎖自己在廁所,坐在廁盆邊,凝望著天花板滲出的一個水印。
她抱著一部手提電腦,內置的攝錄鏡頭正追蹤著自己的表情……
她看來精神狀態不穩,似一邊凝神妄想、一邊與網友對話……
電腦屏幕上的S打出如此字樣:
「要尋找一塊遺失的碎片,只怕比登天更難;在網絡世界裡,單憑群集的盲動,怎成氣候!愚昧,永無休止的淹沒著、假設著我的面貌……」

2
廁所門外電台娛樂新聞傳出:「《滿城盡帶黃金甲》國內票房已高達1.5億……導演真的沒改錯名,由《紅高粱》將藝謀至今……」一隻蟑螂從收音機爬出,似不滿人間噪音,狂妄的藐視牠一身傳承自珠羅紀世代的智慧……

3
「不知是誰……住在樓上……接近七年了……每晚深夜就不停有水聲。不知是甚麼時候開始……習慣了……時像安魂曲……隨水聲把我拉進一個黑洞睡覺……時像洪水……沖走堆塞大廈巷口的記憶……時像哼著一首又一首沒法唱完的搖滾曲……把我腦袋瘋狂地轟炸,彷彿愛上我底積壓經年的暴戾,終日與我作自由搏擊……今晚……卻很靜……出奇的靜……一滴水都沒有……連天花板上面那水印都乾了……愈看愈像她……你不認識她?每晚抬頭,我就看到她……那個好像剛剛浮在浴簾扣環上面的水印,是我多年的老友記……我們在一間二手書店認識……她就在高高的、遠遠的層架上……蒙著頭紗,滲著大不列顛的潮濕,隔洋探訪此間獨身多年的女子……少理那年在蕯拉熱窩的戰爭……轉眼已變成今日數碼化的虛擬遊戲……少理她的死是否似跟隨著Grotowski**的足跡,在距離僅36天之隔,竟雙雙不約而同的……站在枯乾的文化小山上……她……愛笑我這染上栗色頭髮、用SK2洗面的香港女子,以男人的古龍水祭告:我也患上了抑鬱症!」

4
電腦屏幕又見S打出幾行似亂碼的文字:
將床頭的耶穌像搬至皇后碼頭請行政長官在那
處望子夜彌撒少理急劇上升的家庭暴力因永沒
法可與波斯尼亞戰役相提並論當七百萬X人口
誇耀八達通統領腦袋方向的大前提底下任何可
能的姦淫擄掠相對只屬小兒科就連去星巴克廁
所般用人家汗水冲廁的痛快是一種普世歌頌的
美麗的BRUTALITY轟壞了神經樞紐的確遠遠
比不上我書寫的幾行爛臭文字……


5
一警察走到M門口,看見掛著一個血淋淋的簽到箱,拿出一本記事冊,細看一二,順口溜出內文:「……敲門不果,請參查第十三頁附上可即時引用的垃圾塑膠袋和第二十八頁急救用的一對鞋帶……進入現場前請先穿上第九十七頁東華三院董事會去屆主席捐贈的病人長袍,以防細菌感染……內置嚴防自殺後遺症的USER MENU及如何安放吊頸者屍體守則二十三條……」警崗突傳來SMS短訊:「SK1999請講你現在位置OVER!」警員不知所措,立刻拿起對講器說了一聲:「OVER!」

6
M將頭放在廁盆,模倣Sarah Kane 在BLASTED一劇中的幾句話:
Death. Not being. You fall asleep then you wake up…
No God. Got to be something. Why? Doesn’t make sense otherwise…


7
一個水樽由高處墮下,碎片滿地。一拾荒者剛走過,頭破血流,他臉帶微笑,倒下不起。

8
M的手機響起,一行電訊打出:「一於今年十二月牛棚劇場演Sarah Kane。」
M滿臉廁所水,仰頭望著天花板上的水印,無語。

* 這是源自前文<Sarah Kane的聲音重組>的變奏。
** Jerzy Grotowski是1933年出生的已故波蘭前衛劇劇實驗先鋒,其理論及探索行動,影響深遠。他死於1999年一月十四日。

20061224

錯置























時:18:28/10:28
景: 雙城
音: 人、民


我。
在哪兒?
這兒!
那兒!
家。
在此?
在彌天!

(滴答滴答的由遠而近。一輛列車聲飛快閃過。)

我,回來了!
回到哪兒?
回到家。
家。
從來沒你我。
都給時間送葬去了!

(傳出電視機新聞報導,但語言不詳。爆炸聲、警車聲、人群聲和火車站報告版發出的聲音淡出淡入。)
(最後一遍白色聲響,填塞著整個空間。)

我在這兒!(似大聲呼叫,但只看見開合口形。)

(突然靜默。)

我。(只看見開合口形。)
你說甚麼?
沒甚麼!
回去吧!
回去哪兒?
家。
不就是在這裡?
這裡在哪兒?
在那裡。
那和裡可是兩個不同的地方。

(水滴聲由小變大,再變成落雨聲。密麻麻的。)

我?/我!
和我……/在說大話!
哪裡……/那裡!
可有一個密碼?/有沒有?
我想的尺碼……/距離我家…..
大小……/甚遠……
那年盛夏……/與她和他……
忘記了嗎?/一剎那喧嘩!
在這兒!/在那裡!
抽抽搭搭……/住下來……
心肝…../飄疾而過!
認不清!/算不了什麼……

(傳出砲火聲及人群呼喊聲。多國語言新聞報導繼續……)

沒留下…..
回到未來嗎?
明天……
真真假假!
我還有話!
在哪裡……
就在這兒?/就在那兒!
活下去……

(軍隊步操聲由遠而近,直至被喝止停下。)

人……
都走了?
哪裡?
看不見的那裡!
留下的……
是文字的噪音……

20061223







時:不確定的
景:白色
人:瘋子

一遍白色/那是甚麼/常規的肖像/又給誰搬走了/留下只有我/和我的野蠻/門鎖上/似扣著「原始」意識/一遍白色/混淆著判斷/我的思考/一次又一次給專家擄走/快!加油/將純粹駛入那條不歸路/借「不可理喻」掩護/一起闖入魔界/一起追蹤/尋找可將一切付諸實現的平台/繼續妄想/穩定不了/機器不停發出聲音/似交感神經出了事/叫「詭異」call台/鎖定位置/集中/修復一切雜亂的概念/怎會/手腳又緊崩起來/那是怎麼樣的生命節奏/呼氣/吸氣/呼氣/吸氣/呼/吸/呼/呼/吸/一切變成一種非自然的願望/無限抑壓/慾望/早被遺忘在靈車內/等候下一回切線的訊號/白色的執迷/與憎惡鎖在一起/又一不小心/自綑在人家話語的門檻上/行動/似一樹難以顯像的圖騰/早停止精神操作/把「常規家族」運進矯型室/給他們一眾驅走任何殘留的幻想/揭開他們身上一塊又一塊視而不見的黏膠/沿身體裡外大街小巷/封鎖任何對談權利的入口/白色/猛然像一股內在暴力/借陰霾的庇護/繼續盲打的本性/直至/全身再度給它圍剿/不可以/快給我搭建下一個道德地盤/快/二十四小時日夜趕工/申請「特區」簽証/沒有/怎可以/重建/就在模糊和曖昧兩兄妹之間/駕馭「瞬間策略」/借「新階級論調」建立新的道德場景/我究竟在說甚麼/是白色的召喚/呼應著/尋找著/白色的配對/將一切天工開物/化約成白色/白色/白……

那可真是我?在東區走廊高速快道上,一邊駕著車,一邊click的一聲,拍下了自己數分鐘前發過的白日夢……

20061222

偷歡









時:下午四時左右
景:S咖啡室
人:A、B、C

A正與B分享他的3G手電最新獵影。
C獨坐一旁,閱讀娛樂週刋。

A:可以嘛?
B:唔……
A:有feel才拍……
B:……
A:這一張我最喜歡。
B:是嘛……
A:偷拍的。
B:怎樣偷?
A:等老闆不在意便按掣。
B:真大膽。
A:還有這張……
B:都是偷拍的?
A:……
B:怎可能?
A:你看見不興奮?
B:……
A:喜歡可以拿去上網。
B:真的?
A:我每日都有新貨……
B:……
A:這是我的最愛。
B:你是說今天的最愛?
A:有甚麼問題?
B:……
A:不喜歡給我delete算了。
B:……
A:有甚麼問題?
B:沒有……
A:真的?
B:……
A:這張似孖生兄弟?
B:可以放大拿去參展!
A:真的嘛?
B:你竟跟我認真?
A:聽說可賣給週刋,伍佰一張。
B:你怎知?
A:都是人家說的。
B:……
A:你說不用認真嘛!
B:……
A:有feel便行!
B:走吧!
A:去哪兒?
B:不知道……
A:等一下……

A拿起他的3G手電偷拍C。按掣後滿足地與B離去。

20061221

下回預告 – 空間紮作







時:傍晚時分
景:大學校園平台內一學生紮作展覽場
人:甲、乙、眾


甲獨自一人坐在校園平台一角,靜觀同學以舊衫合成的「身體紮作」……


「懷孕,因念及丈夫剛離世的弟弟!第一胎,男孩。一個『徼福子』。沒賺來期望的欣喜。第二胎,又是男的。還不夠份量!我根本沒準備好做一個媽媽!身體,苦陷於失衡、歉疚、自卑和無奈,只為討人家歡顏!真老不自願。一個『全職母親』的困局!連番失策,自尊也挽救不了半分!怎面對?回復工作,聊是心理的暫借出路,瞞不過兩雙稚童求夢的眼睛……」

「縫合。一針一線的縫上去……不要望著我那連男友也厭惡的臉皮!心,都掛在鏡子上面……」

「都是每日報攤堆滿的標題符號,還用塞進我的腦袋?已知道的無聊事,可真沒趣再多弄神鬼!」

「化妝品,本缺一不可!直至舅舅一日突然死亡,焦點才由臉轉移至內心體內……」

「一條剌。在右肩。七歲的一次體驗,竟變成一個鎖命符,緊貼心脈。連丈夫也不敢提起的故事,一下子都紮作在此間衣履。直至今天,仍堅定不接受任何形式的碰觸……才三十多,已滿頭稀疏白髮,不知身體可真耐得住幾多煎熬?不敢想。那條樓梯、那無情的侵略,是我製作感情封鎖的上佳藉口。神,從沒明白!因祂不是人!事情,又怎靠得住單一情理?究竟我怎樣閱讀著自己?」

「飛!飛!飛!身體,卻不知在哪兒?」

「真麻煩!還花了百多元做一件功課!我根本沒甚麼可分享……」

「他從未認真看待作品,怎值得我們討論?我只想離開,再約下一回單獨談我的作品可以嘛?」

「總是愛強出頭?我很怕陷入任何可能的殘局。仍愛兒時母親唱讀的童話,我迷上它們動人的結局……打完場是一種不自覺的本能,試圖胡混了事!真不敢靜下來,很怕看見人家想不開。一知半解的道理,拼湊出半吊的聰明,胡扯著上陣的應有姿態;身體卻難以騙人,空蕩蕩的……一個人!哥跟爸爸早走了,只剩下媽和我……和…一大堆童年夜話……」


路過的乙沒停下腳步,忘記了好奇的密碼!
甲惴惴不安的,因看見去年也曾幾像乙如是路過的自己……
一行隊伍由遠方排列,伸延至甲眼前的「平台重地」……
甲拿起自己的紮作,將「身影」放在地上……
眾,繞道而過,沒看上一眼!
棚架上某作品似在說:「下回預告:繼續等待!」
身影,從沒出現。
甲,似流出一滴淚……
眾,喧譁地一個接上一個的跟著大隊方向移動……
甲,等上了約半分鐘,離去。


紮作,隨風飄移,無語。空間,只貼著張揚的廣告。

20061220

物‧界






時:無間
景:路旁
人:旁觀者、旁觀物

「今日項目整理。」
「晴朗。」
「個人經濟值段展演。」
「難得陽光曝晒。」
「從物值鞘線上……追蹤!」
「堆砌。」
「再無法自律的符碼!」
「慾。」
「又寄寓路旁。」
「宿泊著平話常談的帳目。」
「借物告密。」
「抬頭。」
「一密閉的鐵銹架。」
「禁止慾望繼續通行。」
「那只是瘟神傳染的後遺症。」
「百物均各持其味。」
「人,持值。」
「卻原則不定。」
「隨陽光走勢持番作態。」
「死人也不例外。」
「死物更甚。」
「徒夢的真面目。」
「按席順延各自出口方位。」
「上設前言住行。」
「下設規管通行証。」
「此間開場已無須亮引子。」
「謀者自付。」
「言無質。」
「物何常?」
「一概下放堆田區也罷!」

20061219

Sarah Kane *的聲音重組






時:4.48
景:一個白房間外
人:S、M、他們

S:「沒想過他們在那裡等著我……」
M:「誰?」
S:「妳明知故問。」
M:「記不起。」
S:「他們的眼神……」
M:「早掛在妳的鞋帶上……」
S:「我們間畢竟沒有秘密……」
M:「沒有祕密……」
S:「只是心跳了出來。」
M:「他們沒說話?」
S:「還有甚麼好說?」
M:「總有份渴求罷……」
S:「都變成過去!」
M:「今年理應35歲……」
S:「今朝和過去理應平行前進……」
M:「沒有他們也沒有妳……」
S:「他們怎地連貫了我的心?」
M:「他們沒有。也沒想過要在妳處留下傷痕……」
S:「但奈何他們那聲音……」
M:「與妳結合而行!」
S:「因為……」
M:「那時妳只是廿多歲……」
S:「聲音的碎片……」
M:「儼然透心…..」
S:「青年的憂鬱……」
M:「自製著浪漫的深沉!」
S:「難道賴活?」
M:「妳可沒那份勇氣!」
S:「誰在說話?」
M:「他們!」
S:「都是我的最愛……」
M:「都是借他們的黑色截斷幸福……」
S:「死亡就是幸福!」
M:「只要不用復活!」
S:「那我倒沒想過……」
M:「不是妳,是搞戲的給妳編製神話!」
S:「我怎管得著?」
M:「他們也真沒管妳,妳卻找上門……」
S:「不。只是看不過終局裡的遊戲!」
M:「或學人家以石頭擲嬰作救贖?」
S:「那只是一場戲!」
M:「卻教妳忘形!」
S:「忘形是韓默(Hamm)的想像……」
M:「為何不先找Winnie談心?」
S:「我早瘋了……」
M:「貝克特沒有!」
S:「妳怎知道?」
M:「他活得比妳長久。」
S:「……」
M:「都走上祖先的橋頭玩蛻變……」
S:「妳說我?」
M:「是妳是我又何相干!」
S:「真不健康!」
M:「沒想過這句流出妳口……」
S:「我沒想過要回頭。」
M:「要回頭也不容妳!」
S:「為甚麼?」
M:「是他們選擇了妳!」
S:「妳在說誰?」
M:「周遭的現實。」
S:「在山上,可真自由!」
M:「他在聽著。」
S:「T.S.也來了?」
M:「他沒有走!早種在妳皮骨下……」
S:「都是沒肅清的陰影!」
M:「卻都是妳的至愛…..」
S:「是甚麼鬼怪聲音?」
M:「是他們……」

(貝克特、阿陶、侯活柏加、艾略特、邦特、布克那**都坐在白房間內向著二人微笑,卻沒說話……)

S+M:
是他/是他/他們/他們/成全了我/的感知/是我/不是我/是他/和他們/和我/加起來的痛/和憂鬱/孤寂地一起/在放屁/之前/鼓著的一泡氣/一泡世紀傳承下來的/惡臭/在肚皮裡活著/似一條千年蟲/不斷地鑽/尋找著一個出口/在曝光之前/爆轟著腦袋的屁眼神經/凝望著/等待著/我/我/出手/放一個世紀末的臭屁/才發現/我/沒有柏索里尼的聰明/和抵死/沒勇氣/走進豬糞池裡/安排最後的一場戲/歸根/那是二十多歲的軟弱/不/不是嗎/乾是一對走過「牛棚」的鞋帶/挾著人家早預設的佈局/完成最後的一場戲/一場戲/一場/空/屁眼/仍股起/在痛/在盼望/醫生/八分鐘內給我療傷/一場賭注/沉溺多時的/註定失敗的/賭局/在眾裡/看見他們/又盯著我/考驗著我/那份超越他們的/勇氣/布克那在旁/穿著一件似屠夫的手術袍/伸出雙手/眼睛/亮起/胡石先生/的妄想/將鞋帶扣在懸樑/把軀殼掛在上面/他們/沒我這份/氣派/他們/只有文字/沒有行動/沒有/沒有/將臭屁痛痛快快的放出來/他們/妒忌我/氣絕那刻的精采/我/真不是/我……


*莎拉肯恩(Sarah Kane 1971-1999),英國劇作家。最近前進進劇團於牛棚劇場搬演了她臨終前的兩個作品:《渴求》(Crave)及《4.48精神異常》(4.48 Psychosis)。(前者最初以偽名Marie Kelvedon發表,後者是自殺前的作品。)
**分別是Samuel Beckett, Antonin Artaud, Howard Barker, T.S.Eliot, Edward Bond, Georg Buchner。

20061218





















時:昨日下午二時許
景:廣東道街市
人:生果檔婆婆


「上貨落貨來來回回又走完另一個早晨/她仍跟著我/心上上落落三四十回連尿屁也沒時間放/一箱橙又滾在地上/沒甚麼大不了/沒有忘記/母親砌橙的要求還在手指頭牢記著/只是/脊骨早拉不直/一撐一抓一叠一刺痛/散落胃裡的沙又攪著神經教我忘記拉直腰骨的姿勢/媽的/誰又將女孩棄在一旁/兩行鼻涕像河流在乾涸而淡白的肌膚上/一串謊話總在零晨游進耳鼓/弄得我每晚輾轉反側/我問/頭你好嘛/心裡又用上八分半鐘漏出七十載狂潮沙礫/腳再伸不直/唯箱底蘋果裡一條蟲又在偷笑我模倣學生哥造夢/真實只是你的創作/與我何關/我只是等著下一秒可能終結的時分/當排隊『輪街症』的腳力是我最後決定要放棄的戰場/盡了力/真的盡了力/祢在叫我嘛/耳不中用了/愛/在樓上有不同形式品種的銷售舖位/有說神愛世人/不在世便不用再憂心有沒有愛/每日只想賺一蚊幾毫醫孫女肚皮/無幾/無幾/聽到嘛/隔籬檔口條狗公又吠得教人討厭/我只想睡/一睡不起/一睡不起……」







時:171206 1446
景:新填地街一地舖
人:檔主、路人甲

「對不起......」
「甚麼?」
「我想看一看掛在那邊的......」
「甚麼?」
「那一個!」
「......」
「......」
「不賣!」
「甚麼?」
「不懂?」
「為甚麼?」
「......」
「你不是做生意的嘛?」
「當然是。」
「這是甚麼服務態度!」
「不用你費心!」
「賣不賣?」
「......」
「我要投訴你......」

(檔主沒有反應。一輛載滿棚竹的貨車在旁邊停下。收音機傳出天星碼頭絕食示威者的新聞片段......)

「你等著瞧!」
「......」

(檔主繼續吃午飯,不發一言。路人甲繼續自言自語,最後走過馬路對面的巷口,一邊打電話,一邊凝望著檔主的背影......)

心渡




時:零六年九月初一個灰色的下午
景:離布里斯本約一百三十公里處
人:心、渡

心:「觀一相二篤三行四越五轉六匯七歸八」
渡:「念天譜綠鼓風涉水造邦沉思萬象不漏」